分卷(1)(2 / 2)

加入书签

电光火石间,一个名字跃入他的脑海,他惶急问道:那你可听说过温秉言

喻见寒垂眸思索片刻,认真回答:温前辈是千年前承昀宗的首徒,凭一手饮冰剑闻名于世。只是天妒英才,他在初登化神后,入潜魔窟证道,最终不敌群魔,力竭身亡。

身亡

喻见寒很明显感觉到,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面前之人呼吸微滞。他垂眸不语,贴心地为那人留下缓和的空间。

唯一可能为谢迟证明的温秉言不在了,而整个修真界都默认,千年前来东妄海以身燃灯的,是承昀宗的天才林郁。

如果真如谢迟所言,来的是他而非林郁,那真正的林郁去了哪里?

千年前的燃灯行动,乃是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各宗各派都参与其中,他们又怎会轻易派一个魔道之人前来。

如今只有谢迟的一面之词,而修魔之人,往往最惯用伪装,装傻充愣。

况且谢迟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魔修,他是千年前魔修中异军突起的天才,以孤身战九宗长老,最终全身而退而闻名于世,扬名没多久就消失得杳无音信。

人人都猜测是九宗长老咽不下这口气,暗中派人除去了这个祸端,没想到,他竟是在东妄海困着。

这世间,竟是无人能证明他所言的真假。

谢迟自然能想到这点,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未尽之音,他沉默住了,长明灯也在一瞬间黯淡了不少。

周遭倏忽安静下来,只有无尽的黑暗在两人身旁蛰伏,就等着那盏灯油尽灯枯,彻底把他们吞没溺毙在死水一般的永夜里。

透过奄奄一息的烛火,喻见寒看着那人眼眸低垂,带着几分强忍着的委屈,却依旧摆着一副面无表情的冷峻神态。

明明眼睛就在哭。

喻见寒心中不自觉叹息一声,刚想开口打破这份折磨人的寂静,却听见谢迟语气平淡地开口了。

他抬眸,假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不信我就罢了,既然你能入东妄海,我就信你是个君子。我们做个交易吧,我和你结单向的生死契,我出去了,若是做了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你便能亲手杀了我。

顿了顿,谢迟偏开头,强装阴狠地补充:但是你也要向我立下心魔誓,若是我没作恶,你绝不能对我下手。记住,你若是想杀了我扬名立万,我拼死也会打开东妄海结界,毁了整个世间。

你就那么想出去。喻见寒注视着红衣青年被烛光笼罩的侧脸,心魔誓只在修士进阶时起作用,若我真是伪君子,只需要将你骗出去,然后除去你,就能成为整个修真界人人敬仰的英雄,此后不再修炼即可。

谢迟嗤笑一声:都修炼到了能入东妄海的地步,你告诉我你不在乎修为?骗小孩儿呢?

越是修为高深的人,就越在乎自己的能力。

况且,真的不在乎修为的人,哪里忍得下问道修习的孤寂辛苦,取得这般傲人的成绩?

警惕的野猫似乎找到了对手不经意露出的破绽,心里有了底气,便慵懒地舔了舔爪子,昂起高傲的小脑袋,又开始张扬舞爪了。

你若是真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杀了,心魔缠身,这辈子都别想再在修为上有什么精进了。

看来谢前辈真的脱离凡俗太久了,许多常识都不太了解。

喻见寒起身,拱手缓声解释:谢前辈有所不知,如今已有除去心魔的法门,心魔誓早就对修士没有任何约束力了。

看着谢迟一瞬间瞪得浑圆的眼睛,喻见寒心中莫名生出了几丝笑意,面上却依旧是正经的模样。

生怕不够扎心似的,他补充道:心魔誓如今只能在收录古典法诀的书籍里看到了,并不实用。

谢迟像是被这个消息打击到一时回不过神来,他愣愣地看了喻见寒好一会儿,又垂眸看着自己白净的手,喃喃道:可是以前,心魔誓是修真界最

以前

谢迟微微一怔,他看着自己那双手,脑海中的一切迷茫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他接受了现实,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是啊,原来都过了那么久久到心魔誓已经没了作用,竟然成为了被束之高阁的老古董。

这还是在见到喻见寒之后,谢迟第一次感觉到,其实自己已经被困了很久很久。

沧海桑田,万物变迁。

他突然又不是那么想出去了。

第2章 东妄(二)

掀开手中最后的底牌,却被告知这其实是一张毫无威慑力的废牌。

筹码没了,证据也没了,谢迟也不觉得自己还能说动面前这个将天下大义挂在嘴边的正人君子。

他认命地摆摆手,无所谓地撇了撇嘴:罢了罢了,你呢,就同我讲些人间好玩儿的故事,我满意了就送你离开。

谢迟招手唤来了唯一的亮光,长明灯围着他欢快地绕了两圈,他扬扬下巴,吩咐道:怎么,只是讲两个故事而已,我又不要你带我出去,便宜全给你占了,还不满意呢?

喻见寒却是看着谢迟一扫脸上的失落,眉宇间又是肆意的骄傲,似乎之前那个宁愿做亏本买卖也要出去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他四处打量着这方极黑的天地,心中有点异样的感觉:此处一直是这样吗?

不然呢谢迟感觉他在说废话,他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你到处看什么呢灯照不到的地方,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这不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的吗?

那黑暗里有什么?喻见寒往暗处走了两步,只觉得阴寒刺骨的气息蔓延上脊背。

谢迟举灯跟了上去。他一边跟一边腹诽:我是他娘吗?怎么要那么操心?

反正地上也没坑,这人就是摸黑也摔不着,哪怕摔了也不疼。

他一边冷傲地盼着喻见寒左脚绊右脚,身体却又老实地举灯跟在人身后。

算了,来者是客,他参观他的,我这个做主人的总不好让他吃亏吧。

谢迟寻到了理由,理直气壮地给自己开脱起来。

没有任何东西,你放心,我都在这儿待了千年,有什么早见过了。谢迟没好气地回答。你是不是想赖掉我的故事?他难得机敏起来,凤眸微微眯起,我先强调啊,你不说,我就不放你走。

喻见寒却像是没听到他的威胁一般,突然转身问道:谢前辈就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千年?

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谢迟吓了一跳,烛火也微微摇晃。

他刚想不客气地回怼过去:不然呢,你不是不信我吗?

可思绪一转,他又觉得这是个能恶心面前人的好机会,便坏心眼地勾起一抹可怜的苦笑:是啊,除了我,就只剩这盏灯了。一个人真的太孤独太害怕了,所以才想让你带我出去啊。

若他是个娇怯的姑娘,这番示弱估计还能勉强打动喻见寒那颗玄铁般的心,但他怎么看,都和柔弱二字沾不到边。

魔头可能会害怕吗?说出去谁也不信吧。

说着说着,他却是受不了自己装腔作势的模样,憋不住地笑了出来。

谢迟自顾自地笑弯了眼,刚刚他确实有故意恶心面前人的意思,但夸张的表演下,却始终藏着他从来不敢说的真话。

一个人,拿着一盏灯,在永寂的黑暗里待了千年的时光,真的太孤独太害怕了。

之前没人的时候,他没法说;现在有人来了,也依旧没人在乎,他更不必说。

从没人会在乎他的感受,所以哪怕就是实在憋不住了,他也只能将那半句真话藏在荒诞无稽的玩笑里,让人听个热闹就够了。

但很明显,喻见寒不觉得这是个热闹,他语气平缓却坚定:我带你出去。

周围静了片刻,谢迟敛了脸上的笑意,皱着眉头看他,似乎在考量这句话的可信度。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