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风不起浪(2 / 2)
他说:“眼下就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助娘子脱离困境。或者说,可以助娘子脱离吴月楼。”
莫如强忍着激动,面带一丝怀疑问道:“公子莫不是要给莫如赎身?”
“啊?”冷清风未开口,指挥使倒大叫起来,“冷公子,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再说,你给莫如赎身,公主肯定不答应。”
听提及朔月,冷清风皱了皱眉,否认说:“我并未说要给娘子赎身,况且我也没这个财力。”
“那公子是何意?”莫如有点失望。
“娘子,”冷清风说,“吴月楼有你的卖身契,故而能将你困住。但若吴月楼倒了呢?”
听到这里,莫如浑身一颤,她没想到冷清风会提出这么可怕的想法。
吴月楼倒闭?这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事。
“这怎么可能呢?”她说,“吴月楼的恩客,上至纪王这样的亲王,下至富甲一方的商人,个个都支持着。怎么都不可能倒的。”
“生意上吴月楼自是一日比一日兴隆,但朝廷不会放任一个有异心的门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
说完,冷清风包含深意地看了莫如一眼。
莫如心里彻底慌了。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吴月楼不只是一个风月之所,更是庆国安插在各国的眼线。
这是吴月楼里资历深的娘子们讳莫如深的秘密。
吴月楼里的娘子们,到了一定资历,有了自己固定的熟客后,便会被挨个叫到花魁的房间,被告知自己的任务。她们的任务便是收集各种各样的情报,并及时汇报给花魁。
莫如是接客后的第四年见了当时的花魁,得了任务的。
她不是庆国人,对庆国没有感情。但是对自己的母国,离国,她亦无半点情分。说穿,她之所以答应帮忙收集情报,左不过是想多攒点私房钱,为自己日后做打算。
但是这么机密的事情,冷清风是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是吴月楼的娘子透露的。要知道孟婆婆的耳目众多,吴月楼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她皆能知晓,泄密这么大的事,她怎会不知呢?
何况……
莫如忽然跳了起来,说道:“冷公子,你这是在害我!”
冷清风笑了笑,心想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什么?莫如,你说什么呢?”指挥使听得云里雾里,不知莫如为何这么大反应。
“从我迈进娘子房间开始,娘子就不得不与我合作了。”冷清风淡淡地道出事实,“当然这得是我的猜测成立的情况下。”
莫如吓得全身发抖,说道:“冷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做?”
“冷某只是在给娘子指条明路。吴月楼想在离国兴风作浪,冷某第一个不答应。”
莫如沉了沉气,扶着桌子重新坐下来,说道:“冷公子,吴月楼的可怕,你想象不到。”
“不,我已经见识过了,”冷清风苦笑,“若我猜得没错,你们的主子,孟婆婆,便是近段时间残杀各国官员的孟白吧。”
莫如摇摇头说:“我没有见过婆婆,也不知道她的姓名。但是我知道,婆婆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自己的人。说不定这会儿,她已知道冷公子你有意为难吴月楼了。”
“那她也不能耐我何。”冷清风自信地笑了笑说,“莫如娘子,盘阳老府的弟子遍布天下,若我的老师一声令下,不管是这些弟子效命于谁,皆会唯盘阳老府是从。而吴月楼呢,说句不好听的,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风尘女子,和几个使蛮力的壮汉。怎能与盘阳老府相提并论?”
莫如沉默了。她知道盘阳老府很厉害,但是她不认同冷清风的观点。
看来冷清风对吴月楼,对孟婆婆了解不深啊。她想,但眼下确实是个好机会,不管吴月楼能不能被连根拔除,至少离国的吴月楼若被冷清风除去,自己便可自由了。再者,有盘阳老府的庇护,自己安危应无忧吧。
想到这里,她提着胆子问道:“冷公子,刚刚说的合作,莫如愿闻其详。”
冷清风笑了,这是他要的结果,也是他预料的结果。
这边,吴月楼绍都分院的厢房内,莫如与冷清风正悄悄谋划着,而那边厢,孟白的书信很快便传到了庆国叶侬依的手上。
叶侬依读了一遍后,便将信扔进了香炉,随手撒了把谷子给传信的鸽子。
“主子,”贴身侍婢花穗端来一碗药,“洪太医说喝完这碗,再服一个月的药丸,疗程便结束了。”
叶侬依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这药甚是苦涩,而她已喝了整整半年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朝花穗送来的梅子摆了摆手,问:“那边什么动静?”
“前段时间,大皇子受了风寒,皇后娘娘天天派人去御书房向皇上禀告大皇子的病情。”
“皇上去了?”
花穗笑了笑说:“就去看了一回,之后就没再去过。”
“是嘛,皇上又不是太医,去看了也没用啊。”
“皇后娘娘的心思,大伙儿都知道。”
“她什么心思?”叶侬依斜睨了花穗一眼,“我怎的不知道?你倒说给我听听。”
她这是故意刁难。但好在花穗跟着叶侬依很久了,自然知道如何应答。
她说:“皇后娘娘是心疼皇上每日公务繁忙,想借此让他到自己屋里歇歇,顺道俩口子说说话。”
叶侬依忍俊不禁,说道:“小妮子,就知道贫嘴。”
“奴婢说的是真心话。谁都知道,皇后娘娘可心疼皇上了。”
“哎呦呦,听听,多酸的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妃子,整日吃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醋。”
“奴婢爱吃甜的,不爱吃醋。主子您是知道的。”
主仆俩说笑了半天,叶侬依口中的苦味也渐渐散去,收起玩闹的心,吩咐说:“让下面的人盯紧点,据孟白所言,王家近期可能会有动作。”
“是。”
“禀报主子,”话说到一半,只听得内侍在门外禀告,“杨妃娘娘求见。”
“请她到偏殿等候。”
花穗快速收起药丸,服侍叶侬依换下满是药味的宫装,随后搀扶着她去往偏殿。
偏殿内,一名满面愁容的貌美女子已等候于此,见到叶侬依,连忙行礼道:“参见贵妃娘娘。”
“妹妹免礼。”叶侬依上前将她搀扶起来,“自家姐妹不用这么客套。坐。”
她在上位坐下,杨妃在其右边首位入座。侍婢们端上茶水后,识趣地退下,只留花穗一人在旁服侍。
“贵妃姐姐……”杨妃欲言又止,眉头紧锁。
叶侬依见此,便淡淡地笑了笑说:“本宫最近一直在外奔波,少与姐妹们走动。怕不是我们姐妹情分生疏了?”
“姐姐说哪儿的话?”杨妃抬头看向她,“姐姐平日里待我们犹如亲姐妹一般,哪来的生疏一说。只是妹妹今日……”
“你还说不与我生疏。以前有什么话都跟我说,今天却这般吞吞吐吐,着实让我伤心。”叶侬依也紧皱眉头,面带伤感。
“不是的,不是的,”杨妃连忙解释,“姐姐,妹妹只是觉着这事太小,说与姐姐听,怕叨扰您。”
“我最不怕的就是叨扰。说来听听。”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杨妃便放心地叙述道:“是这样的。姐姐您知道的,妹妹我每月初一十五有拜月的习惯。前几日正是初一,我拜月之后回宫,经过掖庭的时候……”
杨妃停住了,回想当时的情景,此刻仍不寒而栗。
“经过掖庭时,妹妹看到什么了?”杨妃害怕的表情,让叶侬依甚是好奇。
“起初只是很小的声音,好像小猫被拎着脖子惨叫一样。然后……”杨妃叹了口气说,“也是我太好奇了,非要去看。我看到掖庭的角落里,几个男人正将一个宫女装进麻布袋……”
“男人?”叶侬依问道,“妹妹你确定是男人,而不是内侍吗?掖庭虽说是受罚的宫女、废妃劳作的地方,但也是后宫一角,连宫廷侍卫都不得入内的。”
“是男人,姐姐,我不会看错,个个五大三粗,长满络腮胡。”
这引起了叶侬依的兴趣。她问道:“然后呢?那几个男人将那宫女带走了?”
“扛起麻袋就走了。我当时害怕极了,不敢跟上去。第二天,我让人去打听,说掖庭里有个小宫女那天晚上投井自尽了。”
“但是尸首却没见着。”叶侬依推测说。
杨妃拼命点头说:“对对对,没有尸首,说是井太深,内侍们不愿意费劲打捞,拿了个块石板盖住那井口就算完事了。”
显而易见,内侍想小事化了。
一个宫女死了,是小事?
是小事。对于皇宫后院来说,只要不得皇上,不得主子宠爱,就算是一名妃子,死了都有可能被草席一裹,扔到宫外后山上喂狼。何况是被罚到掖庭受苦的小宫女呢。
但是这次这件事……
“妹妹莫不是怀疑,那晚被带走的就是那名所谓投井自尽的宫女?”
“不是怀疑,”杨妃压低声音说,“我问过各宫各局,没有宫女失踪,只有掖庭这一个。”
“妹妹是想说,有人趁夜拐带宫中女子?”
杨妃小心谨慎地点点头说:“姐姐,这民间不经常有女子忽然失踪,被卖到什么地方去吗?”
“可这里是皇宫,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拐卖宫里的……”叶侬依说到一半,停住了。脑海中忽然浮现孟白的书信,了然的笑容慢慢扬起。
“姐姐?”杨妃见她停住,不禁问道。
叶侬依连忙安抚她说:“妹妹放心,此事我晓得了。姐姐一定会查清楚的。你且不要太担心。”
“我倒不担心,就是这事儿吧,就像姐姐你说的,怪得很,那人贩子怎么有胆子敢打宫里女子的主意?”杨妃心善,人也单纯,自是想不明白的。
“好了好了,别多想了。只要不打你宫里的主意就成。其他的,姐姐我会处理的。”
“那就有劳姐姐费心了。”
杨妃如释重负,全然没了刚来时的愁云满面,和叶侬依开怀畅聊起来。
想来是宫里一些人肮脏的勾当吧。叶侬依当时这么想,却没料到,不到十日,便听到杨妃暴毙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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