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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颈又开始隐隐作痛,上次被临时标记时那种微妙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庄宴在心里大概算了算,Alpha的易感期,肯定还没完全结束。
他忧愁地许愿,希望陈厄暂时别再来找自己。至少作业交上去之前千万别来。
现在只剩两天了。
补作业比什么都重要。
第5章 家
要改装的房子跟庄宴想象的一样破旧,从外观来看,仿佛至少有五十年的历史,应该是当初联邦统一分配的福利房。
他站在长走廊上,按响门铃。
屋子里传出声音:来了来了。
啪嗒啪嗒踩着拖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从里面被拉开。一个中年女人探头问:谁啊?
庄宴眉眼弯弯地笑了笑:你好。
午后阳光里,干净清朗的少年解释自己冒昧拜访的原因。女人上下打量他一眼,叹了口气,就把庄宴放进来。
你随意看吧,她倦怠地说,我妈现在认知功能下降,没法跟人交流,见谅。
于是庄宴换好鞋,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如同在光脑模型中所看到的,这是一间逼仄狭小的屋子。昏暗的光从透过纱窗映下来,照出屋子里浅金色的浮尘。
老人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是在打瞌睡。
庄宴注意到,她正对面的地方,放着一架非常老旧的相框。
星际年代,已经很少有人用这种复古的方式放相片。注意到庄宴的眼神,女人说:这是我爸妈当初的结婚照。
照片上,盛装的年轻男女笑得灿烂。
庄宴很轻地嗯了一声。
屋主姓孙,今年一百零六岁。她的女儿带着庄宴在屋里逛了一圈,一边看,一边抱怨。
这房子也是当年的婚房,太旧了,现在简直没法用。瞧瞧,这些地方,人可以勉强走过去,但地砖都坏了,管家机器人很容易被卡住。
我爸去世二十来年,我又在别的星球工作,买了房子。一直让我妈搬过来,我好照顾。她现在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连话都没法好好说了,还是不愿意搬。
请人也不放心,这屋子连智能监控都没有。这段时间她身体不舒服,我就得天天两头跑。
庄宴是个安静地倾听者,在孙女士说累了的时候,就适时地点点头。
交流到最后,孙女士问:所以你们的设计,做得怎么样了?
我们打算改造房子的结构,重新设计家具,让管家机器人和监控系统都能顺利安装运作。
庄宴用光脑投射出模型,很耐心地讲解自己跟秦和瑜的构思。孙女士面带倦色,她一边看一边点头。
孙婆婆坐在躺椅上,皱纹密布的双手放在小腹上。她像一颗安静的枯树。
庄宴顿了顿,又开口道:还有
嗯?
还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他说,我觉得,婆婆不愿意跟您搬走,最主要的原因,是这间房子对她而言,有特殊意义。
孙女士抬眼说:是有特殊的意义。
她望着窗前沉默到母亲和窗台上沉默的相框,眼圈微红。
但我爸也过世很多年了,所有人都得往前走,就她一个留在原处。我是真的照顾不过来,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离开之后,因为时间还早,庄宴回了一趟自己的家。
家里有定期打扫的痕迹,地板桌面都是干净的。但房间里空空荡荡,没半点生活气息。
母亲宁华璧近年来一直忙保密项目,出入一次都麻烦,于是干脆搬到工作单位去住。
哥哥庄晋倒没这么忙,他只是自从之前到事故之后,被冒牌货寒了心。所以宁愿在外面租房子,也不想回家看到混蛋弟弟。
庄宴在客厅坐下,低着头,忽然觉得有点孤独。
他是一个性格很温和,很少生气的人。但现在,庄宴想,如果以后还能找到那个扰乱自己人生的冒牌货。
他会用尽一切力气报复回去。
阳光逐渐暗淡下去,天边浮现出晚霞。秦和瑜的信息叮地弹出来
我忙完了!!!!
从感叹号就能看出他心情有多轻快,庄宴忍不住笑了,低头回复。
我也是,现在回来。
天黑得很快。
锁好木门,院子铁栏边的灌木丛已然隐没在夜幕里。庄宴打开车门,准备坐进去之前,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丛中,有一片更为浓重的阴影。
庄宴怔了片刻,握住光脑的报警键,慢慢地走过去。
借着屏幕的亮度,能看到一抹银光流转。修长苍白的手指张开又合拢,有一个男人在阴影处,把玩着细细的白金项链。
他身穿深蓝的制服,立领长靴,扣子严丝合缝地扣到喉结下方。见到庄宴也没什么反应,只淡漠地抬眼,然后将项链收回手心。
居然是陈厄。
庄宴后颈有点冷,心情复杂。
陈厄伸长腿在花坛边坐着,没有要动的意思。他的眼窝偏深,不说话时,眼眸漆黑乖戾。
仿佛擅闯民宅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庄宴似的。
我要走了。庄宴说。
陈厄嗯了一声,站起来,顿时比庄宴高出一大截。Alpha身上的酒味已经淡了些,但气势依然泠冽得像出鞘的刀锋。
我载你。
庄宴沉默半秒,回头指指自己的车:我开车过来的。
陈厄嗤地笑了:那你设置一下自动驾驶,让它自己回去。会吗?不会我教你。
后来还是上了陈厄的车。庄宴伸手拉安全带,觉得自己仿佛跟一只凶猛的野兽,关在了同一个笼子里。
陈厄锁好门,倒没启动发动机。在静默中,他伸手碰了碰庄宴的后颈。
那片地方已经被贴住了。庄宴瑟缩一下,感觉到膏药贴被慢慢地撕下来。陈厄指尖滚烫,戳着后颈脆弱的皮肤。
丹桂香气倾泻。
陈厄,庄宴说,我这两天有一个马上要交的作业。
陈厄嗯了一声,俯身凑过去解开安全带,把庄宴按在车窗边。
Omega骨架细瘦,根本挣脱不开太过强硬的桎梏。前额贴着冰凉的车窗,后颈的热度越来越近,庄宴声音也开始抖。
这门课很重要,真的。
这一次的接触很轻,比起临时标记,更像是亲吻落在皮肤上。
庄宴简直在发颤,几乎没力气撑住自己。
陈厄顿了一下,语调冷淡:知道了。
被放开之后,庄宴只好又重新系了一遍安全带。在车上缓了好一会儿,紊乱的呼吸和心跳才逐渐平复下来。
然后觉得有点丢脸。
因为陈厄竟然还和没事人一样,气定神闲地开车。
一路飞驰的街景和霓虹灯,跟五年以前,仿佛并没有什么什么区别。
庄宴扭头,将发烫的脸颊贴在车窗上,恍了一下神,想起当初自己被夺走人生前的事情。
庄家和陈家也算有些交情,住得近,小辈都往一间学校送。可庄宴并不是和陈厄一起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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