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0)(2 / 2)
小姑娘泪眼婆娑:呜?
你刚刚是不是看到你妈妈抱着你说要一起死了?
是。
是不是摔一跤看到我妈妈就消失了?
嗯。
刚刚是不是又看到妈妈了?
小姑娘脚下被台阶一绊,揪着对方的衣服,胳膊被稳稳扶住了:对。
好好看路。时倦松开扶她的手:但我和你妈妈只可能有一个真的,我是真的,所以你看见的妈妈是假的。
小姑娘脑子茫然了好一会儿:可是,可是
她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个下文。
嘘。时倦停在最后一级台阶上,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姑娘眨眨眼,望着他的动作。
山道上因为阵法原因绝对算不上明亮,反倒光线暗,一不小心就能被石头绊成狗啃泥。
时倦:怕黑吗?
小姑娘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两旁树影婆娑的山林,身子颤了颤:怕。
时倦手指指向前方:上去吧,前面有光。
山上雾很重。
任清言站在半道上,有点发怔地望着路边参天的古树。
那次在山道上的考核本来只是件小事,一般各峰前来挑选弟子的长老和首席弟子压根不会关注,除非惹出事儿来才可能打开留影石,平时就只需要在山顶尽头聊天喝茶等着预备弟子们走上来。
时倦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天除了他和那女孩之外,现场其实还有第三个人。
任清言一个宗主亲传弟子,原本随着宗主过来只是观摩看热闹,也不知道他半途起了什么兴致,跟宗主报备一声就钻进了灵路,在山腰那棵古树后头看完了时倦和女孩从相遇到分别的全程。
时倦待到女孩走出灵路,正准备出去,身后便响起一道含着笑的嗓音:原来你对谁都那么好心?
他转过头,望着树下。
灌木丛沙沙轻响,任清言站在那,练功服穿得规规矩矩,头发也绑得整整齐齐,偏偏说起话来语气和他面上给人的感觉半点不像,总叫人想起街头拎酒拈花的少年郎:来问天宗?
时倦应了声,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近:问天宗弟子?
弟子?任清言咀嚼着这个词,笑着道,算半个。
他走到对方面前:知道问天宗招收的年龄标准吗?
时倦:踩线,没超。
那你跟我一样。任清言挑起狭长的眼,问天宗招人条件很严苛,十六岁在这里是踩线,所以之后测试灵根的环节要求更严,但在别的地方却可以放宽很多。就算进了,未来资源倾斜程度也不一样。为什么非要来这里?
林梢被穿林而过的风吹得簌簌作响,将长发吹得纷乱飞扬。
时倦注视着他的眼睛:你对这里很了解。
只是常识,但凡对修真界有点关注的人都能想到。任清言道,不过你猜的也没错,我对它的了解比绝大多数人都多。要不要提前跟我打听打听?如果你真那么想来这里的话。
时倦摇摇头:不要。
任清言嗓音稍扬:为何?
风声渐止。
现在问了,以后还得还一份。时倦说着,嗓音一静。
任清言站在最顶上的平台,比他高了级台阶的高度,将他挡在眼前的头发拨回去,指尖恰好维持他皮肤上空隔了半厘米的距离:你为什么总这么规矩?
时倦沉默,实在不明白对方是怎么从他身上看出这种特质的。
你来我往,一报还一报。任清言唇角稍稍弯起,别人给你的你不想要,你欠别人的却一定得还。虽说修真界里都讲究因果报应,但它之所以有报应两个字,是因为它是天道的规则。不是人的规则。
时倦一愣。
任清言抿唇笑道:人是有感情的。人情之所以叫人情,就是因为它不能简单地用轻重去衡量,除非两个人这辈子都没碰过面,否则只要有了交集,有了来往,就不可能还得清,更不可能彻底斩断。
停顿了几秒,他才继续道:就像你我。
时倦没被他带偏:这和我要接受你给予的信息是两回事。
任清言挑眉,轻轻啧了一声:你好麻烦。
时倦没说话。
我给你的玉佩还在吗?
时倦抬起手,指尖勾着一根红绳,摇摇晃晃地绑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
在就行了。任清言道,你欠我一枚玉佩,作为交换条件,欠我一份情。
时倦:我现在可以还给你。
他轻笑:可以啊,但是这半个月里你要怎么跟我保证你没用过它?你不能,那就是用过,所以你欠了我。
时倦默了片刻:你这是强词夺理。
所以你用了?
任清言眉眼间带了笑:真的那么想加入问天宗?
时倦:还好。
他忽然俯身拥住了他。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抽条的年纪,身形清隽,呼吸却灼人,身体的温度能透过薄薄的衣料一直熨到血液里。
时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手指被人抓着缓缓收紧,掌心的玉石开始升温。
耳边似乎响起一阵低低的叹息。
任清言手上的戒指光芒一闪,手中蓦地出现一件火红的披风,后退时直接披在对方身上,利落地打了个结:你身上太凉了,什么时候把体温养得正常起来,什么时候算还清我的。
山顶的阵法光芒一闪,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道路尽头。
依任清言的要求,问天宗宗主将魔域少主的死压了半个月,直到近日才放出来,消息一出便毫不意外地震惊了整个修真界。
走两步就能听到路过的执事长老正同身边的人海聊:魔域那孽障是怎么死的?哎呦你这话问得可就落伍了,百年难能一见的至阴之体,偏偏还是从魔主他道侣肚子里钻出来的,修了一身魔功,当初爆发起来,连宗主都差点没压住!耐不住我们苍云峰的小子争气,顶着压力直接将那孽障引出去,最后在外头彻底斩杀!
动手的是谁?嗨,这还用问?咱们苍云峰,啊不,整个问天宗最优秀的弟子是
清言。宗主从主位上起身,一路上还顺利吗?
任清言稍稍掀起视线,又很快落下,轻飘飘没什么重量:师父。
诶。宗主应下,嗓音里竟带了点嘶哑,更多的是欣慰,坐吧。
会面是宗主邀请的,并非大摆的流水席,只是在主峰后院的屋子里支了张小桌,摆了几碟常菜。与其说是请客,不如说是某个普通人家里的一顿家常便饭。
时倦坐在窗台上,看着这对师徒陌生人似的全程一言不发地吃完。
宗主执着酒壶想要倒酒,任清言看了一眼,平静道:我不喝酒。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