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折她 第17节(2 / 2)
穆雷出了一身汗粘腻的不舒服,见她不吭声了便也暂时没再说话,他径自提了水进来,也没烧,就这么用巾布就着冷水擦洗。
商宁秀光听声音就能大概猜到他在干什么了,她不敢去想象那个画面,像个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地跪坐在那,大有几分天塌下来了都不会轻易回头的阵仗。
穆雷弄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重新套上了适合睡觉的里衣,但却没有直接掀毯子上床,商宁秀听见了开柜门的声音,然后很快又再关上了,他像是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商宁秀竖起耳朵分辨着他的脚步声,听着身后的巨物挪动的声音,他吹了油灯,然后掀了毯子躺上了床,一切都好似寻常一般,她听见男人沉厚的嗓音说:“睡觉吧,不早了。”
商宁秀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开了些,黑暗仿佛给了她喘息的余地,反而能带来些许安全感,她慢吞吞地挪动将自己的身子又转了回来,给自己拉好了绒毯,和衣躺下。
穆雷没有睡着,他后脑枕着自己的双臂在闭眼养神,也在等待,等身边的女人什么时候能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绒毯给了商宁秀足够的暖意,屋子里一片寂静,外面的风声倒像是成了催眠曲,没过多久她就酝酿出了睡意,意识慢慢陷入了迷蒙之中。
半梦半醒之间,商宁秀的脑海无意识的反复回想那柜子开门的声音,然后她陡然一个激灵给自己惊醒了。
他拿的是药,就是为了等她睡着之后偷偷给她上药。
商宁秀被自己的念头吓得瞌睡全无,无比清醒地于黑暗中睁眼。她心里紧张得要命,暗自咬着嘴唇,就是因为自己得松懈倦怠,已经让那个男人得手两次了,怎么还能如此没有警觉。事不过三,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把那药拿到自己手上来。
二人中间也隔了些距离,但毕竟是同躺在一张床上,商宁秀一醒,穆雷就轻易地分辨出了她呼吸节奏的变化,他没作声,仍然躺在那里闭目养神,佯装熟睡哄骗猎物放松警惕。
穆雷是从小在草原上摸爬滚打抗敌狩猎锻炼出来的一身好本事,商宁秀可没有他那种过人的耳力足以分辨如此轻微的呼吸声,她只知道身边的男人躺在那非常安静,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她没有轻易放松警惕,睁着眼仔细听了许久。
黑暗中没什么时间流逝的概念,商宁秀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坚持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那安静的环境中又再睡过去的,只是再一睁眼,天都已经大亮了。
已然是接近辰时了,旁边的男人起的比她早些,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没在帐子里,但商宁秀醒来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她的长袴和外裙又在睡梦中被人给脱了。
伤处有明显的淡淡清凉的感觉,肿痛渐消,显然是已经在逐渐病愈了。
昭华郡主抿唇躺在床上,既恼火又懊悔,气得坐起身来抽了软枕猛地朝着旁边穆雷睡过的地方用力猛砸了好几下泄愤,然后又再哼哼唧唧地软软倒回了床上。
草原上的这场降温雨停了之后,后山的第一批厘果也终于成熟了。
古丽朵儿生怕果子被那些准备越冬的鸟给捷足先登,第一时间就闹着要去后山踏秋,大清早的就来敲响了穆雷的帐子大门。
时间是大家头一天晚上就商定好了的,商宁秀此时也已经梳洗完毕整装待发了,她是非常畏寒的,穿了加厚的绒裙还又再系了一件烟青色的披风,她的头发是穆雷给重新编的绕珠蝎子辫,夹了穿着珠子的棉绳,编好之后每一股头发的交错处都坠了一颗小巧圆润的蓝红珠。
自从在盘城出事之后,商宁秀一直保持在日夜想着怎么逃跑和受惊吓的过程中,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出门游玩的轻松状态了,即便现在仍然身陷囹圄,但身体好了能出门骑马,心情也还是比整日在帐子里从天亮无聊到天黑要好些,总归是有些期待雀跃的。
部落的马厩很大,从东边一直到西边整整三条大通长廊,古丽朵儿和维克托都是有自己专属坐骑的,很快就牵出了自己的马,翻身上去的动作十分潇洒利落。
这些天晚上不管熬到多晚,穆雷都在坚持自己亲手给商宁秀上药,是以他十分清楚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可以骑马了,男人摸着桑格鲁的鬃毛,看着她道:“自己能上吗,我抱你上去?”
昨天晚上,穆雷就已经以出门踏秋为要挟,哄着她进行了半个时辰的脱敏治疗。男人仅仅只是站在身后用手臂将她虚虚环在怀里,都没有怎么碰到胸膛,就让她呼吸缓慢出了一身虚汗。一直到时间结束后他将人松开,商宁秀才像是松了一大口气般的活了过来。
商宁秀看着那成排在马厩里吃草的骏马,稍微犹豫了一会,试探着商量道:“我想自己骑马行吗。”
第31章 云纺鸟
穆雷看了她一眼, 意料之外的没有多问什么,只用草原话对一直等在旁边的卷毛异族青年说了一句什么话,那人应了一声, 便笑呵呵地又从马厩里牵出了一匹四蹄强健的棕毛马。
“试试手。”穆雷朝商宁秀扬了扬下巴示意她骑上去, “虽然这匹马性格算是温驯的, 但是草原马力气大动静也大, 和你们中原长出来的马肯定是不一样的,看你骑不骑得住吧。”
商宁秀接过缰绳,很有技巧地摸了摸马儿健硕的脖子让它熟悉自己, 一边扫了一眼穆雷,开口问道:“……你不奇怪我会骑马?”
毕竟她之前在他面前一直是有刻意隐瞒这件事的, 她很自信自己伪装得很好并没有露过馅,但现在男人居然是连一句‘你会骑马?’都没有问。
穆雷蹙起眉宇,顿了几秒后不解回答道:“怎么你们中原人还有不会骑马的?这不是天生就会吗。”
“……”商宁秀被哽住了。
穆雷是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笑了一声轻松道:“草原上五岁的娃娃都能骑着小马溜达,你不用紧张,不适应骑不住的话多练练,一下就熟了。”
商宁秀原本是不紧张的, 现在一下子也觉得这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骑丢了中原皇族的脸面, 于是她转身便踩着镫上了马。好在商宁秀的马术在京城贵女中算是首屈一指的,这匹鬃毛马只甩了甩脖子, 稍微叫了两声也就听她拉绳差遣了。
穆雷双臂环胸在下面守了一会, 等到确认她不会被马给颠下来之后才骑上了桑格鲁。
“快走快走, 出发啦!”古丽朵儿早就等不及了,她的马儿来回地原地打转好几趟了, 终于等到可以出发,兴奋劲比天高, 快马一鞭就从马厩后面的跑马道冲出去了。
跑马道修得宽敞,从马厩直接连接到了寨子大门,门口站哨岗的异族青年看这四人意气风发往外冲,也跟着兴奋地大笑朝他们摆手起哄。
飒爽秋风将日渐枯黄的大片草场压出了阵阵海浪,四人驰骋其间,衣衫与长发一齐迎风翻飞,商宁秀骑的这匹马虽然性子比较温和,但那也仅仅只是性格上,草原马一旦跑动起来,商宁秀就明显感觉到了它优秀的爆发力和足力。
她有很久没骑马了,郊外虽有马场,但她碍于身份不能常去,而且马场地图是人力修建的,全无野趣。
以往每年春秋她最盼望的事情就是陛下的围猎,能跟着一起去皇家围猎场,那里有整座山头和大片天然草场,但此时此刻,商宁秀承认,这蓝天白云下的长河与朝阳,更加震撼人心。
穆雷怕她被颠下来,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一个身位之后,桑格鲁几次三番不情愿落于马后想要加速狂奔,都被背上的主人收缰制止住了,它不高兴地打了一路的响鼻嘶鸣。
骑马脚程快,跑了没多久后就靠近了伽蓝领地范围内最高的那座山,山间野林此时正是最硕果累累的时候,能吃的不能吃的,每棵树上多少都应景的挂了好些。古丽朵儿说的那种厘果长在半山腰上,她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开路,根本没在山脚多做停留,蒙头往上冲。
商宁秀骑马跟在后面,这野林子里的上山路比她想象中的要好走不少,树木长得高,地上又没有过高的杂草,两侧的树林飞快掠过视线,商宁秀不期然瞧见两侧似乎有那么几棵果树和古丽朵儿描述的有点像,但已经跑马跑过去了,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再回头看了两眼。
穆雷瞧着她回头,加速跑到了于她并驾齐驱的位置,商宁秀便正好开口问他:“刚才那不是吗?我好像看见了,是不是跑过头了。”
穆雷知道她在说什么,迎着风回答道:“这里的果树稀稀拉拉的,前面有大片集中的林子。”
古丽朵儿在半山腰一处挂满红果的树林前拉了马,少女的喜悦如此简单,看着那簇拥在一起的红果两眼直放光,马儿还没停稳她就跳了下去,回头朝追赶上来的商宁秀疯狂招手:“快来快来!秀姑娘你看,今年的果子结的可真好,量很多呢。”
商宁秀从没见过红厘果树,只觉得和芭蕉树长得有些像,约莫十尺高左右,叶子很大,红果都集中围在中间树干周围,落霞般的红色,差不多拇指盖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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