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皈依（2 / 2）

可她却不哭了，摇着尾巴，一下又一下。

“我青城山的洞里还有从县城茶馆里偷来的话本，还未看完。”小白眯起眼，把脑袋轻靠在思辨胳膊上，“你记得烧给我。”

自皈依法，当愿众生，深入经藏，智慧如海。

“好。”思辨点头，大量的经文充斥在他的脑海里，有些头疼。

小白是个爱看话本爱听书的，去临安城的路上她恨不得日日都住在茶棚里，听茶馆的老人家说故事，他们只有几个铜板，还是小白凭着那副可怜相讨来的，她一个在青城山呼风唤雨的小霸王，跟着他风餐露宿，吃她最讨厌的粗面干粮，饮最苦涩的茶水，她总是便吃边抱怨，可到底还是没偷取别人丁点的银钱，她常常露着白晃晃的牙齿唬他说：我是妖精，你不怕我吃了你么！他想，哪有握着剩馍馍说狠话的妖精。

“早知道，我就不来临安了。”小白闭上眼睛，声音越来越小，“你以后，也不要去，也别再因那人伤心。”

自皈依僧，当愿众生，统理大众，一切无碍，和南圣众。

“不去了。”思辨伸手放在她的脑后，手下是她光滑的秀发，他还记得那日也如今日般，风清清淡淡，她就坐在她身边，说着些生硬的安慰话，摇动着尾巴拍在他的肩头，就这么一下，再一下，他说：临安的月亮真圆。那是他第一次与女子一同看月亮。她却暗搓搓的偷了他的苹果，咬了大口，含糊不清道：是比青城山的好看。

手心被人用手指轻敲了两下，思辨垂下头去，就听小白在他耳边细声道，“若我不是妖精，若我在你儿时便遇上你，你要我，还是要三皈依？”

你要我，还是要三皈依。

“我要……”他要什么呢，思辨看着地上的人，白色的鳞片已经布满了她的全身，脑中的佛经瞬间消散，他张张嘴，泪珠突然从眼眶中落下，“我要素素姑娘。”

是了，他不要什么劳什子三皈依，不要佛不要法不要僧，他只想要素素。

佛珠倒转，思辨反手挥下，直冲着金钵扫去，金钵被巨大的力量撞到，嗡鸣着落到数十米之外。

“思辨！”法安因白蛇方才的最后一击受了伤，对上青蛇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倒让小青鱼和宋青青有了不少喘息的机会，金钵落地，瞬间就知思辨那出了差池，当下也不在专心除妖，闪身回到了院内。

“去看看。”宋青青眉心一皱。

“要去自己去。”小青鱼不愿意，它现在累的半死，只想赶快回水底修养。可惜宋青青在身子里休息了些许，力气也回来不少，衣袖一挥，就带着小青鱼出现在了院落内，佛像倒塌，金山寺的佛光早已不在，任她出入。

“师傅。”小白早已幻化成蛇，小小一条蜷缩在思辨身边，周身竟无一块好肉，宋青青赶过来仅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落泪，思辨还跪在地上，他冲着法安禅师拜上三拜，“思辨此生，怕是无法做师傅的弟子了。”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法安被他的话震得出神，“你是这一代最有佛根的弟子。”

“弟子终究与佛无缘。”思辨抬头，法安禅师对他寄予厚望，不仅因他有慧根，亦因舍利子当年选了他。他也曾以为修佛是自己的毕生之愿，可现在他才知晓，他错了，错的离谱，他被生活压的选了三皈依，心里面却从未远离过凡尘俗世，所以他想去看他的母亲，所以他愿意与许官人他们结交，所以他对小白动了真心。

他以为佛压的住，但到头来，还是过不了心底的这道坎，佛珠被捏在手心，舍利子热的可怕，思辨闭上眼睛，骤然松手，“弟子入不了四大皆空，因为我从未真正的踏进去过。”

舍利子落在地上，未碰到土地便碎裂成片，强光刺眼，小青鱼躲在宋青青的身体里，手上一沉，就见之前待在宋青青身边的凡人拽了她的手腕，他身后是缭绕的白烟，还有她从未见过的巨大羽翼。

他不是人！小青鱼内心大震，可她亦感觉不到他身上的妖气，他是个什么东西？

“小白，千万要醒过来！”身子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小青鱼听着刺耳的喊叫声，一个不留神便被狠狠地打出了宋青青体外。

金光过后，四周归于平静。

思辨依旧跪在法安禅师面前，身边是一条受伤的白蛇，以及一条小青鱼。

“青青……”小白蛇尾巴动了动，再度陷入昏迷，一颗泪从她眼角滑落。

二十年后：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青城山外，小白躺在高大的榕树上，给周围的小妖讲故事，小妖们听得昏昏欲睡，却碍于小白的淫威不敢直言。直到夕阳西下，一长衫男子归来，众妖才松了口气。

小青鱼几乎喜极而泣，一个跃起，高声道，“官人来啦！”

还未等妖精们张口，白影闪过，小白直扑到男人背上，笑道，“哟，咱们的神医回来了。”

“素素在做什么？”男人笑着问。

“讲某个人三皈依的故事。”小白被思辨背在身上，阳光落下，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陈年往事，还要讲多少遍。”思辨轻笑出声，“我老远就瞧着小青在打瞌睡了。”

“多少遍都不够。我问你，如果从来一回，你要三皈依，还是要我？”小白的手握着思辨的指头，扭头望向他，秋水明眸好不可人。

惹得思辨忍不住唇角上扬，他把她放下，伸手点了点眼前人的鼻尖，笑容比五月的微风还暖，“什么三皈依？我生生世世只愿皈依素素姑娘。”

“啊，真是一段良缘佳话。”小青鱼一袭青裙，摇晃着腰间的佩带，看着相依的二人感叹道。

远远，就听见小白的欢喜的声音高响起，“青青，今晚加菜，你最爱吃的嫩豆腐。”

“哦！”小青鱼认命的抓抓脑袋。她跟了小白许久，她给了她名字，叫青青，她说：“你叫青青，我叫素素，多般配。”以及不知为何，小白总认为她喜欢吃青菜豆腐。

“你看小青，一听要吃豆腐，脸都绿了。”思辨牵着小白的手，在夕阳下行去。

“是么？可我记忆中，她就该是这副模样。”喜欢吃青菜瓜果，似乎胆子也很小，小白向着小青鱼奔去，远处的人青衣青裙，不正是她的青青么。

虽然，好像缺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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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觉得，女主拥有一个注定要被所有人忘记的设定，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