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四章不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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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日我派人护送你们主仆走水路,回转家乡。

赵玦说的每一个字池敏都听得清楚,却是作梦都料想不到他有此话。

“回家?”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水路脚程快,再者当年你走水路来京,不曾晕船,故此选择水路。”

赵玦将话说到这般明白,池敏意会他当真要将自己送走。

这日她因为地动之故,教赵玦挪来别庄,遂问道:“玦二爷,这回灾情竟然这般严重,必须避走数百里之外?”

“此事与地动有关连,但和灾情干系不大。”

“玦二爷言下之意是?”

“这回地动,京城远近多有死伤,不分男女老少,猝不及防,一夕丧生。我寻思祸福难料,人生苦短,不应蹉跎光阴。比如池娘子,一直思量重归家乡。”

“我……”

我已经不想回去了,池敏忖道。

许家在家乡声名狼藉,和它沾亲带故便要遭殃,那许八郎还另娶妻房。——哪怕他不曾另娶,她也……

无奈她人前长久表态思念家乡故人,不好乍然改腔,遂有口难言。

赵玦温声道:“赵某并无他意,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人之常情,况且池娘子重情义,方才念旧。”

他言语间抬高池敏,更教池敏想不出借口推拒。

赵玦又道:“是以赵某寻思期间让池娘子返乡瞧瞧,缓解思乡之情。”

池敏登时松口气,原来赵玦只是让自己回乡一游。

须臾她又狐疑,从前自己想家,赵玦都不曾放人,这回他改弦易辙,真个因为地动有所感悟,抑或有了原婉然,便将自己看得可有可无?

不对,旋即她宽解自己,赵玦只送自己来别庄,却将原婉然丢在需要修缮的赵家别业。

然则人心易变,万一她回乡以后,赵玦改了心肠,将她丢下不理,她和奶娘如何是好?

池敏心有疑虑,迟迟不言语。

赵玦问道:“池娘子可是觉得赵某安排有不妥之处,碍于情面难以启齿?”

池敏无法坦言自己疑心,遂强笑道:“我只是想起从前玦二爷说,待八郎赎身从良,且能自力更生,就送我返乡,不意此事能提前。”

赵玦当初返乡旧话是任凭她一去不返,和这次让她去去便回是两回事,池敏故意将两事相提并论,混为一谈。

她盘算若果赵玦在乎她去留,自会言明并无放人意思,她亦得以宽心。

却听赵玦道:“如若池娘子愿意从此长留家乡,亦无不可。”

池敏犹如一脚踩空,大吃一惊:“玦二爷?”

赵玦温声道:“池娘子来京数年,一向难得开颜,终是京城风土人情不合你脾胃。”

“我……”池敏连忙道,“我乍来京城,确实曾经水土不服,长住久居倒渐渐惯了。此地和我家乡多所不同,不过自有它的好处。”

赵玦温和如故:“只是池娘子思乡之情从来有增无减,足见在你心中,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家。”

“这……”

池敏越听越惊,赵玦原本只说送她回乡一游,何以自己假意试探,他竟顺水推舟?

岂难道她弄巧成拙,玩弄心机教赵玦厌烦,索性撒手?

池敏正自猜疑,赵玦走到案前,由案上拜匣取出一只信封,走回递向池敏。

“设若池娘子回归故里,你我相识一场,赵某有些小微物相赠。”

池敏愣愣问道:“玦二爷,这是?”

“通州一处宅院地契,供池娘子栖身。虽是浅房浅屋,倒还堪可居住。”

池敏听说,身子冷了半边。

赵玦早将地契备在手边,看来早早便存心将她远远打发。她方才试探,竟是撞进他挖的坑里,遂了他心意。

但是几时赵玦变了心?这一向她待赵玦淡淡的,他都不以为意,恒常礼遇,岂难道积怨至今,终于忍无可忍?抑或他有了原婉然,喜新厌旧,可又为何将原婉然丢在别业不理?

她心乱如麻,到底要强,勉定心神道:“玦二爷,无功不受禄。况且我家乡在永州,回的也是永州。”

赵玦道:“许家在永州不受待见,池娘子教人发现回乡,恐怕要受牵连。不如移居通州,通州邻近永州,水土风俗相仿,容易习惯。池娘子闲时思乡便回永州走走,两地路程近,路上平靖,旅途安全。”

他由信封抽出一张字纸递去:“请池娘子展读。”

池敏聆听赵玦剖析居处利害,意识自己日后孤身立足世间,举步维艰,登时没了主意,怔怔接过字纸。

纸上满篇文字,她强自专注心神从头读起:“立买卖人段十一郎有祖上宅院一所,门面叁间,到底五进,花园一段,田地五百亩……”

池敏又吃一惊,五进宅院带花园,另有五百亩田地,这哪里是浅房浅屋?

她不由细看下去,赫然发现契约中将买方写上她的名姓,纸上盖了官章红印。

这纸地契经过官府盖章验明,依大夏律法,她是田庄唯一正主,旁人不能染指,出钱赠契的赵玦不能,即使许八郎仍是她丈夫,都不能擅自作主。

落款载明了立契年月日,这行文字更教她讶异。

池敏问道:“玦二爷,许家出事之后,你将我带来京城之前,便买下这座田庄?”

“是,我思量许八郎没准真能接你还乡,许家家业却未必能恢复如初。许八郎一个男子吃苦无妨,不能委屈池娘子。”

池敏红了脸,她猜疑赵玦不怀好意,喜新厌旧,其实人家数年前设想到她将与前夫破镜重圆,照样代为谋划后路。

“我说过,无功不受禄。”她说。

赵玦有他的气度,她也得有她的风骨。

赵玦道:“池娘子切莫推辞,我并无他意,不过爱惜你才华,不愿你那一手好字好画教柴米油盐拖累埋没。”

池敏闻言,想到奶娘江嬷嬷往日叨念赵玦这等夫婿白日打着灯笼都难找。

此时此刻她深以为然,上哪儿再找这么一个人,年轻有为,貌如仙人,数年如一日温存体贴,珍惜她的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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